打击非法恶意投诉代理、征信修复骗局等黑灰产正受到各方共同关注。
2023年8月初,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发布《关于加强互联网金融行业协同、维护行业正常秩序的倡议》,呼吁互联网金融领域从业机构切实践行负责任金融的理念,身体力行站在反黑灰产的第一线,共同抵御黑灰产活动的侵害。
多家机构表示,从自身做起,履行反黑灰产的主体责任和社会责任,为营造良好的商业环境和市场秩序做出努力,高标准保护金融消费者权益。
谁在“教唆”?
2022年5月,马上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马上消费”)的客户王某因为逾期而上了征信,于是他在网上找到非法代理维权机构,想达到“征信洗白”的目的。
在和马上消费客服沟通中,王某称,因为生病治疗花费太高,无力偿还,希望能够删除逾期记录。然而,在随后的调查取证中发现,王某所提供的“生病治疗相关资料”存在弄虚作假行为。即使被识破伪造材料,王某不仅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还依旧多次向重庆市银监局进行投诉,企图通过监管部门对马上消费施压,以达到其删除逾期征信记录的目的。
针对王某歪曲事实及其背后存在黑产人员恶意代理投诉、制造虚假证明材料嫌疑的情况,马上消费果断选择报案,当地公安机关随即以非法代理维权进行立案侦查。今年5月10日,当地公安机关以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的违法事实,依法对王某处以10日行政拘留的处罚。随着王某的伏法,以各种手段“帮助”金融消费者达到“免除债务”“征信洗白”等目的的非法代理维权人员蔺某、陈某也浮出水面,并受到相应处罚。
这样的非法代理维权案件并不少见。
近日,乐信旗下分期乐联手湖北武汉警方成功查获了一起非法代理“债闹”案件。据悉,分期乐在近期业务排查中发现,武汉某咨询公司疑似多次冒充用户进行不实投诉,遂向当地警方报案。武汉警方经过现场调查后,发现该公司确实存在使用伪造的相关证明文件进行代理维权的违法行为,后经进一步取证,依法对相关负责人处以治安拘留5日的行政处罚。
违法的“办法”
那么,这些金融黑产团伙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呢?
“恶意拖欠、不还款,逼着从业机构去催收就是他们的‘办法’。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反复套话,去激怒催收人员。但催收是否涉嫌暴力,目前并没有明显的界定。”一位业内人士说。
“以越来越频繁的非法债闹为例,这实际上是一些教唆借款人恶意逃废债的民间机构,向借款人传授所谓的减免本金利息或延期还款‘技巧’,教唆借款人拒绝履行按时还贷义务;同时,通过恶意投诉等行为迫使金融机构做出让步,以此向借款人收取不菲的服务费。”乐信集团风控管理部副总经理李荞告诉《金融时报》记者。
李荞介绍,这些非法团伙往往以律所、咨询公司作为包装,教唆债务人通过非正当方式进行投诉、举报,再帮助借款人伪造各种材料,以恶意投诉威胁金融机构达成不合理诉求。
谈到黑灰产日渐猖獗的原因,信也科技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相关负责人分析认为,金融黑灰产领域因为行业复杂度较高,小团体运作较多,证据链难以掌握,给执法机关增加了较大的执法难度。从消费者角度来看,被骗后难以找到实施诈骗行为的公司进行索赔,而且消费者确实有利用漏洞获利的情况,因此,相关立案和判例都较难形成。
危害有多大
黑产乱象丛生,如何避免“入坑”,是金融机构近年来较为头疼的问题。
马上消费党委副书记、AIF联盟理事长白恒斌认为,不仅在于金融机构,同时也在于一些消费者因无法识别骗局,在急于解决征信问题或者债务等问题时很容易被迷惑而上当,从而出现资金和信用的双重损失。这类违法行为不仅破坏了金融生态、危害金融安全,其背后隐藏的虚假广告宣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骗取消费者钱财等违法犯罪活动,严重侵害了消费者合法权益,扰乱了金融市场秩序和社会稳定。
对于因“职业化债闹”导致的呆坏账或者其他影响正常经营秩序的金额比例数量有多大,李荞坦言:“从绝对比例上,呆坏账金额比例不大,因为本来金融机构的不良率就只有百分之几,但是在逾期客户中,比例相对就偏高,在5%至10%之间。其最大的危害是破坏了国家信用体系建设,助长了不劳而获的风气,同时侵占了真正遭遇生活困难而需要帮助的用户的减免份额。”
南都大数据研究院4月发布的《“非法代理维权”治理调研报告(2023)》显示,职业化“非法代理维权”从业人员有数十万人,而黑产煽动教唆的“非法代理维权”活动参与人员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造成金融机构财产损失达数百亿元级别。
消费者当自省
采访中,多家机构略显无奈。
“近年来,受疫情等因素影响,对于真正存在还款困难的用户,各家机构都提供了一系列减免措施,帮助用户渡过难关。但那些黑灰产从业人员擅于钻空子,利用部分债务人‘征信修复、暂停催收、延期还款、少还款’的需求,甚至是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不断教唆,从而放大了这种违法市场空间。”李荞说,“我们在实际案例中就遇到,用户在分期乐借款出现还款难的问题时,分期乐第一时间给予减免帮助。但很快发现其多名直系亲属通过分期乐刚完成借款(未逾期),就立即投诉平台要求全额减免。经调查了解,其亲属就是受到‘债闹’组织的蛊惑,对分期乐恶意投诉,以达到获利的目的。”
“由于黑产中介的恶意教唆和蛊惑,仍有一些消费者无法辨别,通过‘虚假、恶意投诉’等手段非法维权、谋求不当利益。打击金融黑产,仍是一场持久战。”白恒斌说。
奇富科技相关负责人表示,金融黑产往往以各种灵活的姿态出现在消费者面前,他们可能是抖音上循循善诱的“撸口子”或“上岸”大哥,也可能是某个群聊中成功经验无数的“逃债大佬”,更可能是生活中朋友随意介绍的手眼通天的“征信修复”能人。这些人针对性拿捏普通人的侥幸心理,让普通人陷入精心编织的金融骗局之中。从历史案例来看,心存侥幸的消费者求助于黑灰产,无疑是与虎谋皮。
多方合力齐反击
近年来,为进一步打击非法代理维权等一系列金融黑产行为,国家和监管部门制定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法律法规,行业协会以及金融机构也在持续发力。
政策层面,早在去年8月,原银保监会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消费金融公司和汽车金融公司投诉问题整治的通知》,提出严厉打击非法代理黑产。今年6月底,在“中国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监管合作联动、打击金融黑产与健全法律框架”学术研讨会上,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公安部等部门、行业协会代表以及乐信、杭银消金等业界代表,就如何与监管合作联动打击金融黑产、健全法律框架等进行深入探讨。
行业协会积极探寻以制定催收标准的方式治理金融黑产。7月,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召开“催收国家标准研制和联合应对黑灰产侵扰工作机制建设”工作会议;8月,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发布《关于加强互联网金融行业协同、维护行业正常秩序的倡议》,呼吁互联网金融领域从业机构站在反黑灰产的第一线。
“在这场持久战中,需要的是监管、公安、行业以及广大消费者的通力协作,才能达到净化行业环境、维护良好金融秩序的长治久安目的。”白恒斌说。
作为消费金融行业的头部企业,马上消费在政府指导和金融同业支持下,于2022年3月牵头成立了打击金融领域黑产联盟(AIF联盟),联盟现有成员73家,包括江苏银行、浦发银行、捷信、乐信、度小满等银行、消费金融和网络小贷机构。今年8月2日,由西南政法大学指导、马上消费牵头研发的全国首个金融黑产打击系统平台开始试运行,以科技的力量防范和打击金融领域黑产。
金融科技公司的建议
当前,各金融科技机构已积极行动起来,联合金融机构以及属地网警、反诈、扫黑办等执法部门建立动态联络机制,举报相关非法黑灰产组织,并在行业规则制定上,积极配合金融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编制相关倡议及标准。
信也科技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表示,目前,各界已意识到该违法领域的社会危害性,行业公司正积极与执法机关互动汇报,力求建立快速反馈机制,将非法组织的社会危害性降到最低。从整个行业来看,体系化的司法判例系统出现和金融监管规则的明文下发将是打击相关黑灰产行业的重要拐点。
李荞建议,由国家监管部门出台相应的惩治措施,严厉打击伪造病例、伪造用户信息、伪造录音胁迫债务公司的行为,打击以威胁投诉为手段的反催收方式以及其他扰乱正常金融秩序的行为。另外,从源头切断“债闹”组织的流量获客入口,降低其社会危害。
(作者：记者 胡萍 编辑：杨晶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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